老李蹲在县医院走廊里抽完第三根烟时,手里攥着的诊断书已经被捏得发皱。"癫痫病"三个字像把尖刀似的扎进眼里，护士说这病得终身吃药，可家里那点存款连进口药的零头都凑不齐，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乡下赶集时，听卖草药的老汉念叨过："早年间华佗有个方子，专治羊角风......"
这话要是搁平时,老李准当江湖骗子的套话，可眼下被逼到墙角的汉子，连稻草都要抓一抓，他翻出手机查了整宿，还真让他扒出些门道——东汉末年的《中藏经》里确实记着个"定风丹"的方子，配伍倒比想象中讲究些。
要说这病来得邪乎,老李家老大打从会走路就犯病，好好的孩子突然像被雷劈了似的抽搐，口吐白沫，这些年跑遍了省城的大医院，西药灌得孩子眼神都发直，可该犯还是犯，眼下听说老祖宗留下个法子，哪怕试错也值当。
照着古书里的记载,老李托人从云南捎来云茯苓，又跑到山里挖野生天麻，那方子里说的"辰砂"可把他难住了，跑遍药店才弄明白是水飞朱砂，配齐药材那天，他盯着陶罐里熬出的褐色药汤，闻着浓重的草药味，突然想起小时候在村口看耍猴人卖的狗皮膏药。
第一回服药是在清明雨夜,媳妇抱着孩子坐在床上，老李端着药碗的手直哆嗦，苦得撕心裂肺的药汁灌下去半盏，娃哇的一声哭出来，倒把两口子哭出了眼泪，连着七天喂药，夜里还是听见儿子突然尖叫着滚下床。
转机出现在第七天半夜,老李被窸窣声惊醒，月光下看见儿子自己爬起来摸水杯，往常这时候早该口吐白沫了，今儿居然只是愣怔怔地坐着，他心脏突突跳着不敢出声，直到看着儿子重新躺下睡着，才敢喘口气。
这事在村里传开后,来找药方的人踏破了门槛，有人开着面包车来拍视频，举着手机要老李对着镜头讲经过，镇卫生院的王大夫倒是冷静，翻着老李抄的古书复印件说："云苓安神，天麻熄风，贝母清热，这些倒对癫痫症，不过朱砂有毒，用量差之毫厘就是毒药。"
这话提醒了老李,他特意带着药方拜访市中医院的老中医，白发苍苍的老先生戴着老花镜看了半晌，在纸上添了个"钩藤"，又划掉了"犀角"（现在用水牛角代替）。"古人用药猛，今人体质弱，得改改方子。"老大夫说着掀起孩子眼皮看了看，"痰浊淤积在心窍，这病得慢慢调。"
如今三年过去,老李家窗台上晒着的草药换了几茬，儿子犯病的次数从月月到医院报到，变成偶尔失神几秒，虽说没彻底断根，但总算能像正常孩子般上学读书，前些天还有北京来的专家听说这事，专门带着仪器来做检查。
不过老李现在给人家讲经验时,总要把医生的话重复三遍："偏方不是仙丹，得改巴适了才能用。"他家灶台上常年备着甘草绿豆汤，说是给那些急着试药的人准备的解毒茶，毕竟当年王大夫说过，朱砂虽能镇惊，吃多了伤肝肾，这道理跟喝酒伤肝是一个理儿。
前些日子遇见邻村新发的癫痫患者,老李把改过的方子抄给人时特意叮嘱："云苓要用安徽产的，天麻得带斑点的野生鲜货，贝母别买硫磺熏过的，颜色太白亮反而有问题。"看着他认真的模样，倒真有几分古代药铺掌柜的派头。
这年清明扫墓,老李带着儿子在祖坟前烧纸，烟雾缭绕间忽然想起，千年前的华佗若是在世，怕也要对着CT片子挠头，时代变了，可人们生病时到处寻方的焦灼，倒和东汉末年没什么两样，唯愿这些草木精华里，真藏着能让绝望之人抓住的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