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老板,当归多少钱一斤?""三七涨价了您嘞!"这是2015年老北京同仁堂柜台前最常见的对话,那年春天,我跟着师父在河北安国药材市场蹲摊时,亲眼见证了中药材价格过山车般的疯狂行情,十三年过去再翻出那张泛黄的价格表,才发现当年那些数字里藏着整个行业的生死浮沉。
天灾人祸下的暴涨狂潮 2015年开春,安徽亳州一场倒春寒冻死了三成金银花,老张头蹲在药堆旁吧嗒着旱烟:"去年这时候统货才28块,现在带苞的都要65!"他脚边竹筐里的金银花泛着暗绿,花蕾还没完全绽放就匆匆采收,这种七成干的次品往年连药厂都不要,如今却被炒家们抢着收。
那时候手机还没普及移动支付,但药商们腰间别着的诺基亚里都存着各地报价,记得特别清楚,川芎从开市的13元/公斤一路飙到中秋后的42元,山西来的王老板攥着对讲机直跺脚:"早知道该多囤两百吨!"后来听说他抵押了太原的三环房子,结果遇上新产季价格腰斩,直接赔得裤子都当给当铺了。
游资围猎下的魔幻现实 真正让老药农们看不懂的,是突然冒出的"炒药客",那年端午节前后,安国市场突然出现戴着金链子的陌生面孔,开口就是包圆整间商铺的库存,我师父珍藏的五十斤野生苍术,平时当传家宝似的藏着,结果被人用面包车拉走,价格翻了二十倍还多。
最离谱的是冬虫夏草,青海玉树的挖草人带着泥土气息的虫草,在拉萨批发市场不过6万/公斤,倒腾到石家庄就敢喊价28万,我亲眼见着个温州老板现场转账,把三十盒虫草装进爱马仕包装盒,转头就塞进快递车发往上海,后来听说这些"奢侈品虫草"在电商平台卖得更邪乎,不过那都是后话了。
政策巨震中的生存游戏 2015年正好赶上《中医药法》酝酿出台,各地药检突然严查农药残留,云南来的重楼因为铅超标,整卡车被拦在保定收费站,我跟着师父连夜改包装,把印着"有机种植"的标签盖住原产地名,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当年每天都在上演。
最要命的是GMP认证风波,郑州某药厂突然被曝用染色栀子冒充藏红花,导致整个北方市场大整顿,我记得特别清楚,那年秋天的藏红花价格三天跌去四成,师父囤的两麻袋伊朗进口货最后只能喂牲口——药监局突然要求每根花丝都要有溯源码,这谁顶得住啊?
时代车轮下的小人物 现在回头看2015年的价格表,很多数字都像平行世界的密码,当年被炒到天价的铁皮石斛,现在电商直播间99元能买半斤;曾经论克卖的天然牛黄,现在人工培育的已经摆上药店柜台,上个月我去安国出差,当年倒卖三七的王老板在物流园当卸货工,他说现在年轻人都用APP看行情,哪还有人半夜守着传真机等报价。
不过有些东西倒是没变,师父教我的"看天吃饭"本事依然管用,去年河南暴雨前他囤的茯苓现在还在地窖里躺着,只是现在多了个手机APP,能实时查看全国冷库库存,前天刚收到通知,甘肃定西的党参今年又遭冰雹,这场景怎么那么像2015年的安国市场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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