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老张,你这筐里红彤彤的野果咋看着像灯笼?"我在秦岭采药人的竹篓前停下脚步,老张捻着沾满泥土的胡须笑道:"娃娃见识短,这可是咱们山里人拿命换的'金疙瘩',正经名字叫鸡头生。"
【深山里的"红宝石"】 要说这鸡头生可真是个妙物,每年霜降前后,秦岭北麓的陡坡上就会冒出成片的火红浆果,远看像是谁打翻了朱砂罐,这果子长得圆滚滚,顶上还带着个尖尖的宿萼,活脱脱就是个微型鸡头,老药农说它学名叫"蒴藋",在《本草纲目》里可是有记载的,能治跌打损伤、风湿骨痛。
我跟着老张往鹰嘴崖方向走,鞋底沾满带刺的枯枝。"小心蛇!"他突然压低声音,果然,三米外盘着条菜花蛇,正吐着信子盯着我们,老张从兜里摸出个油纸包,撒出些雄黄粉,蛇才慢悠悠游走。"采鸡头生得拼运气,去年有个后生贪多,踩空滚下山折了腿。"
【救命仙草的前世今生】 在秦岭跑了半个月,我发现鸡头生专挑险峻地方长,悬崖缝里、瀑布旁、背阴坡,越是人迹罕至处,果实越饱满,老辈人说这植物通灵性,懂得藏在安全地带,有次在太白庙附近,我亲眼见只受伤的金钱豹舔食掉落的鸡头生,没两天竟能瘸着腿走路。
村里八十岁的刘大夫最懂这宝贝,他屋里泡着三大缸药酒,红的是鸡头生泡的,专治关节痛;黄的是配了五步蛇的,用来祛风湿;黑的是加了雷公藤的,据说能麻痹神经止痛。"别小看这野果子,当年八路军伤员全靠它续命。"刘大夫摩挲着酒坛上的青苔,"那年月没有抗生素,发热就用它捣碎敷伤口。"
【暴利催生的生死局】 这两年山里怪事多,往年随便进山都能撞见的鸡头生,如今要翻过三座山才能找到几株,有次在210国道旁的饭馆,听见两个药材贩子嘀咕:"鲜货涨到八十块一斤,晒干的能卖两百。"我掰着手指算,好家伙,一天采五斤就是普通人半月工资。
贪婪比野兽更可怕,上个月林业站的老王截获辆面包车,后备箱塞满带泥的鸡头生,根茎都被扯断了,最心痛的是看见被连根挖起的植株——这植物根系浅,拽断主根就活不成,老药农们常说"留得青山在",可现在连幼苗都被铲走了。
【守护最后的"红灯笼"】 在周至县遇见返乡创业的小陈,他手机里存着航拍图:整面山坡被啃得斑秃,像得了牛皮癣。"我们搞了个认养计划",他带我去瞧新栽的育苗地,"城里人付费请山民代管,秋天来收'果实'",这法子倒新鲜,既保住草药源头,又能让村民挣着钱。
老把式教了我几招辨真伪:正宗鸡头生捏起来发软,破开后种子呈星状排列;冒充的商陆果实硬邦邦,断面是空心的。"记住喽,叶子背面有绒毛的是家养的,咱们野生的叶片油亮得很。"他随手摘下片叶子擦在我胳膊上,顿时留下青绿色印记。
夜宿药王庙时,听见山风穿过林梢的呜咽,想起白天在断崖边看到的那丛鸡头生,红得耀眼却孤零零地立着,或许正如守林人老周说的:"山神爷留的宝贝,终究要留给懂得敬畏的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