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大夫,这虫子真能吃?"老张攥着药方的手直哆嗦,褐色的药汤在陶碗里泛着诡异的油光,二十年前那个暴雨滂沱的午后,他站在皖南山区的老药铺前,看着黑袍郎中将晒干的血吸虫末倒进捣药罐时,喉咙像塞了块生铁。
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药材,其实早已刻在中医药典的褶皱里,李时珍在《本草纲目》虫部三卷中特意标注:"水蛊之虫,性属阴寒,主破血积",古人把在稻田劳作感染血吸虫的病人称为"大肚子病",却意外发现这些寄生在人体内的扁形虫,经过特殊炮制竟能以毒攻毒。
血吸虫的药用价值藏在它诡异的生命周期里,这些肉眼难见的寄生虫穿过人体皮肤后,会在血管里产卵形成血栓,明代医家发现,将自然死亡的血吸虫烘干研磨,配合雷丸、槟榔等驱虫药,能激发人体排异反应,就像用鲶鱼治鱼刺卡喉,以虫克虫的土方在缺医少药的年代救过不少人。
在安徽歙县的深山古村,至今还流传着"五更虫"的秘方,采药人要在露水未干的黎明,到溪边石缝收集自然脱落的血吸虫尾蚴,这些透明如银鱼的幼虫晒干后,与三七、土鳖虫共研细末,专治经闭癥瘕,村里八十岁的刘药师说,这法子是他爷爷从游方道士那里换来的,"虫身要带七颗星斑的才灵验"。
现代医学揭开了古老智慧的面纱,中国药科大学2018年的研究显示,血吸虫体内含有独特的蛋白酶抑制剂,能阻断肝纤维化进程,日本汉方医甚至从中提取出抗凝血成分,用于治疗血栓性疾病,但就像河豚有毒却成美味,这些寄生虫必须经过九蒸九晒、酒醋浸泡等十二道工序,稍有不慎就会引发过敏休克。
我在九江采访时见过最惊心的病例,渔家妇王氏听信游医偏方,直接生吞活体血吸虫治病,结果虫卵在肝脏疯狂繁殖,三个月后人瘦得只剩49斤,急救医生说她肝脏布满黄豆大的结节,"就像被无数小石头砸过的西瓜瓤"。
如今中药房的抽屉深处,血吸虫药材已蒙上厚厚尘埃,国家药典委员会早在2005年就将其列为禁用项,现存的古籍记载更像是警示牌,但每当雨季来临,长江沿岸总有人偷偷交易这些暗红色虫干——他们相信祖辈传下的秘方,却不知现代检测显示,未经处理的血吸虫携带37种寄生虫病原体。
夜幕降临时,老张家的药罐还在咕嘟作响,药香混着血腥味飘出院子,让人想起《黄帝内经》那句"毒药攻邪,五谷为养",或许正是这份危险与生机并存的特性,让血吸虫在中药史上留下如此魔幻的身影,只是当科学照亮了古老的迷雾,我们才惊觉那些以身试药的前辈,是用多大的性命赌